何堪最长夜

俱作独眠人。

【楼诚】【超短篇】风雨夜

阿诚推开明楼的房门,放轻脚步快速来到窗前,狂风夹杂着冰凉的雨点灌入室内,把窗帘吹得高高鼓起,停在院中的汽车被雨砸得嗒嗒脆响,阿诚伸手把这喧嚣的风雨隔绝到窗外,窗帘终于停止起伏,挂着洇湿的水痕静静低垂下来。阿诚在它滑开的间隙里瞥了一眼深重的夜色,树影浓黑,树冠在狂风中被迫一次又一次向下弯去,又在每一个可得喘息的瞬间柔韧地高仰回来。

阿诚回身,出门之前习惯性地向明楼的卧房望去,却见床上的人早已醒了,颈下垫着两层枕头,支着头无声地看着他。阿诚唤了一声“大哥”,转身走向他,走近了才发现明楼额头浸着汗意,汗水在夜色中泛着一层幽蓝的光泽。

“大哥,又头疼了?”

“好多了。”明楼低声道。

明楼头痛的时候最怕光,阿诚便也不开灯,在他床头坐下。阿司匹林到底是有副作用,明楼尽量不吃,阿诚看他神色尚好,便也不提。伸出右臂从他颈下穿过,慢慢将他搂向自己,明楼就枕到了阿诚的腿上,在他清凉的手指落到自己额头两侧的一刻,发出一声长长的近乎呻 吟的叹息。

明楼卧房的窗户是阿诚入夜前就关好的,此时窗外仍然风雨大作。阿诚说:“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。”他手指在明楼的额上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,又接着按压起来,“还不到三点,大哥,你再睡会儿。”

 

阿诚是被一声雷响与大姐的开门声同时惊醒的,人是醒了,但意识还沉在睡意里,他睁开眼皮,见大哥不知何时早已在他房中,正悄声拢好窗帘,看见明镜进来,压低声音叫了声“大姐”,又问:“明台的窗子关好啦?”

阿诚把头向枕头里蹭了蹭,困得闭了眼,将自己蜷在一隅安全的黑暗里,听觉却因这黑暗而分外灵敏起来,大姐似乎叹了一声,“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。要不然,你把他们两个抱到我床上去,这惊雷一声接一声,他们醒了会害怕。”

“都是男孩子,哪里就那么胆小了。”

“你懂什么,小孩子睡着的时候最容易吓到,到时候要生病的。”

“反正我们阿诚不用。他都十二啦。”

阿诚一点一点往睡梦里沉,大哥大姐没再多停留,只一先一后来到他床前。他感觉到大姐把他褪到腹部的毯子往上拉了拉,手指轻柔地掠过他的手臂,接着大哥也来了,大哥没有伸手也没有作声,但一定俯下身来检查他是否睡得安稳,因为平日里最熟悉的气息正由上而下向他笼罩而来,他贪婪地长吸一口气,彻底地睡着了。

 

后来每逢雨夜,阿诚总会忆起儿时那个寻常的夜晚。它在他的记忆里没有风声雨声,只有满室安然寂静,窗前一剪瘦高的身影,还有哥哥姐姐的几句低语轻喃。这些在睡意恍惚之间显得悠远不实的片段没有被时间洗去,反而在心中一次比一次清晰了然。

 

又一卷雷声滚过,大雨滂沱,明公馆像一艘孤独的轮船,在黑暗和暴风雨中固执前行,跌撞飘摇。在阿诚腿上短睡了片刻的明楼突然睁眼,想起什么似地抓住阿诚的手腕,哑声问道:“大姐的窗子关好了吗?”

阿诚心中一酸。

“关好啦,放心吧。”他说。 

这是大姐与明台离开的第三十天。

 

近日家乡常有暴雨灾情,有感而发。愿每一个家庭平安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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